本問轉(zhuǎn)自李楓的《喀納斯游記》,由于我讀完這篇文章后感覺非常好,就發(fā)出來與大家一起分享。正文如下:
若說羅布泊是煉獄,那么喀納斯無疑是天堂。同是湖,卻是兩個極端,并且共存在同一片無垠的土地上,所以我總認(rèn)為新疆是個獨特的地方。
知道嗎?羅布泊也是湖泊,只是干涸很多年了,沙子取代湖水,終于使它與塔克拉瑪干大沙漠融合在一起。維吾爾人警告說“進(jìn)去了就別想出來”,我數(shù)不清它吞食了多少生命,只是望著它滿懷的滾滾黃沙,像是看見了一排又一排悲壯起程的背影。
人們常說喀納斯是“進(jìn)去了就不想出來”的地方。這里美得令人難以呼吸,美到極至便是肅穆了。這里是人間仙境,而我煩惱于讀音稍稍不準(zhǔn),便把“仙境”念成了“陷阱”。
兩個地方,兩句話,一句是恐嚇,一句是贊美,只有一字之差。
或許在人的眼里,天堂和地獄只有如此微小的差距。
有一年,我一個人到了喀納斯,是慕名來看水怪的。路過準(zhǔn)葛爾的時候,遇見一位騎驢的維吾爾老人。
他把我當(dāng)成了他為數(shù)不多的年輕朋友,總是不斷說著稀奇古怪的奇聞,我想他對一位前來旅游的內(nèi)陸青年無疑只是想炫耀自己的見識,我倒樂意聽下去,他畢竟很老了,長長的花白胡子拖在沙漠上,胡尖都快要腐爛了。
分手時,他說去過喀納斯便一定要去羅布泊看看。我點了點頭,問:“可老人家您叫什么?”
“阿凡提?!?
我愣了愣。
喀納斯到了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jié),和我一樣。
它的湖水總是不斷變幻著顏色,五月是灰色,六月是藍(lán)色,七月是白色,八月是墨綠,到了現(xiàn)在的季節(jié),喀納斯湖成了碧玉。兩岸植被色彩絢麗,火紅、金黃、淺綠、粉橘,圍繞著天藍(lán)與純碧融合的湖水,加上時而輝煌時而柔淡的陽光,光影輝映、嬌翠欲滴,是美到極至的景色,這個時候的喀納斯湖是愛美到貪婪的青春少女,岸邊多姿多彩的樹影、明媚清澈的陽光、凄美的落葉,甚至連天邊的云朵也不放過,全吸取在一汪匯聚萬千嫵媚的湖水中。
沒錯,喀納斯總是給你最好的、最美的。我覺得喀納斯如果成人,一定是處女座,秀美、理性、潔凈、變幻多端、姿態(tài)萬方,它總是拿出最完美的一面,毫不吝嗇地呈現(xiàn)給你。
再說它本身就很美。
當(dāng)然,我對喀納斯湖最大的熱情是水怪,我比較好奇這些自然的奧秘。到了圖瓦族人的村落,看見一家電視臺的在做采訪,引來很多人圍觀。
“探秘發(fā)現(xiàn)—走進(jìn)未知帶您走進(jìn)神秘的喀納斯湖探尋湖怪?!敝鞒秩藢χR頭意味深長地說:“水怪已經(jīng)存在了很多個世紀(jì)了,并且有很多位目擊者一睹過它的風(fēng)采,可至今還沒有捕獲過一只活體,連標(biāo)本都沒有,湖怪到底是什么樣的神秘生物呢?”
說罷,話筒和鏡頭對準(zhǔn)一位教授裝扮的中年男人,這男人使著渾厚的低沉嗓音說:“有個遠(yuǎn)古傳說,說是有條巨蛇在……”話還沒說完,主持人問:“你是影射水怪,實際上是條蛇?” 站在我身邊的是位湖南游客,一個長著湘西式清秀面孔的女孩,她笑著說:“專家扯遠(yuǎn)了?!? “記者更扯?!?
有她站在身邊,關(guān)于水怪的討論,我是無心聽了。于是看著她在夜色中如幻影的側(cè)臉,始終猜不出她的心思,看上去她像是很用心在聽節(jié)目。
我們在清澈的星空下聊了很多,也很久。我不排除我有好色的傾向,不過我更愿意當(dāng)是一種欣賞。
我們說到旅行這個話題,她卻說她明天就要隨旅游團離開了,我有那么點失落。一個人旅行有這點好處,可以為所欲為,是一種放肆的行為,即是放縱自由。在這聰明的女孩嘴里,卻叫做追求自由。
“你知道嗎,我可能屬于隱蔽青年這類人。”
“自閉癥嗎?你挺善聊的?!彼昧肆妙^發(fā)?!澳茏叱鰬敉庖步须[蔽嗎?”
“所以我一個人來一個人去,不太喜歡親近人群,或是去人多的地方。”
她笑著說:“好怪喔!”
“所以我覺得到我走不動的時候就要過隱居的生活了?!?
她有些欣喜地問道:“像范蠡和西施那樣?”
“李涉那樣?!?
“怎么說?”
“因為愛山水而隱居,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知道嗎?”
“不知道。”她呵呵笑道:“這就是你以后的打算?”
“隱居的時候來喀納斯這樣的地方不錯?!?
“守護這里?”
我擺了擺手,說:“純粹是享受喀納斯?!?
“恐怕旅游局的不準(zhǔn)你進(jìn)?!彼f:“而且這樣似乎好沒意義,享受著也要做些什么事才好?!?
“唔——”說實話,不大懂她的意思。
年輕人想隱居貌似是個可怕的想法,有貪圖享受、暴露性格缺陷之嫌,我不在意,我只尊重自己的性子。
初來喀納斯最令人高興的無非是認(rèn)識了她這位朋友,雖是素未平生,又是短暫相逢,還有點相見恨晚的意味,甚至姓什名誰也不知道。第二天,也再未看見過她。 小小的遺憾。
喀納斯確實是陷阱,一個美的陷阱,總是叫我忘記很多的不愉快而專注于欣賞它的身姿。然而我始終也猜不透它,因為它的靈魂深處仍隱藏著另一個靈魂。當(dāng)然我在這里,除了游山玩水便無事可做,我總該像女孩說的那樣做些什么。于是,我開始像孩子那般任性和直白,執(zhí)著于要親手去揭開水怪的秘密了,結(jié)果,第一天在途中迷了路,第二天被護林員驅(qū)逐,第三天,我不說了,我放棄計劃了。
我會把自己打扮地像個科學(xué)家,去觀察湖區(qū),或是像個能工巧匠,制張網(wǎng),然后往湖里一撒,撈上的不過是些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