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想到那些被塔克拉瑪干沙漠的塵土掩埋的城池,心里就會浮出無限的傷感。它們曾經(jīng)有過鮮活的人跡,但是現(xiàn)在卻是寂靜如同死灰。除了殘磚片瓦供人們回憶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聲息。而呈獻在我們眼前的、真實的、現(xiàn)實中的魚湖卻是另一番景色……
死亡之海
夜宿輪臺,在進入死亡之海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前的零公里加油站吃完飯后,司機告訴我們,在后面沒有可以吃飯喝水的地方,大家準備一些要帶的東西,多買點水,我們的下一站就是和田。
汽車行駛在黑色如同緞帶的路面。起初的時候還可以看到大片的胡楊,漸漸地胡楊變得稀疏了,一叢一叢的。
路邊鹽堿灘上的紅柳還有一叢叢的蘆葦在荒寒的沙漠上顯得格外迷人,紅柳上的細碎的花朵十分艷麗,蘆葦?shù)幕尹S的蘆花則是迷迷蒙蒙的。尤其當光從蘆葦?shù)囊粋?cè)照射過來的時候,斑斑駁駁迷離的光斑透過蘆葦?shù)男趸ㄐ纬梢环N格外的有點喑啞的優(yōu)雅,望著這些輕盈的尤物心里不禁浮出淡淡的憂傷。
車子走到半路的時候,我的嘴唇已經(jīng)干裂。這個時候我們才真實地感覺到了沙漠的厲害。隨著車子的進程,路邊胡楊的身影不但越來越少樹形也是越來越小了,我注意到有很多的樹的根部像是包了一個個圓形的土包,其實那是它們的根須握住了那里的土,而根須沒有伸展到的地方的沙子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向了其他的地方。
望著那些在沙海之中頑強挺立著的胡楊我的內(nèi)心里升起十分的敬意的同時,又在心里為它們在橫風(fēng)肆虐中看不見的未來而擔(dān)憂。心里禁不住就祈禱起來:愿蒼天繼續(xù)眷顧這片土地,多下一些雨水吧,讓這些身形枯朽的植物披滿華冠,豐滿起來,綠起來。
下午,當大家從睡夢之中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進入了和田的地界。
民豐是我們進入和田的第一個縣城,民豐在古代的時候叫尼雅,在【史記】中有過記載,是西域三十六國之一的精絕國所在地。也就是我們通常看到的尼雅遺址的那張經(jīng)典圖片——如同現(xiàn)代派裝置藝術(shù)作品的、掩埋于沙海之中的一些建造房舍的木材殘遺,著名的尼雅都城就在其間。由于地處315國道和塔里木公路的交匯點之際,所以自古以來人口較多。在短暫地停留后我們來到了魚湖。
自然舞臺
魚湖是一個美麗的地方,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了,因為在此之前,我們聽到過很多有關(guān)和田黃沙遍野,沙塵暴遮天蔽日的描述,說是在一年之中幾乎一半多的天氣都是在漫漫黃沙的侵襲和遮蔽之下。一瞬之間天就黑了,或者是紅色的或者是黃色的,我見到過這樣的一張拍攝于和田沙塵之中的照片,一個英俊的男子手中撫著一輛自行車,身姿微微地弓著站在不期而至的黃沙之中,背景昏暗,整個人仿佛陷入了魔幻夢魔之中,蒼黃的有些泛紅的天空就像是在暗室之中制作出來的照片,但是,那是一張真實的照片,記錄的就是發(fā)生在和田的某一次的沙塵暴。
而呈獻在我們眼前的、真實的、現(xiàn)實中的魚湖卻是這樣的一番景色:金色的蘆葦蕩齊刷刷地站立在藍汪汪的水面上,一望無際,靛藍的水在近處觀望的時候有些黑,細密的蘆葦裊娜的身姿搖曳出一種如同金屬的針狀物掉落、擁擠時候的窸窸窣窣的絮語,又像是將要登臺的模特提著的裙擺發(fā)出的聲音。
其實,午后的魚湖就是一個巨大的舞臺,一個巨大的、天然的,由造物制造的現(xiàn)代派的作品,明麗的黃色調(diào)和醇厚的藍色調(diào)極為和諧的對比,給人的就是一種昂揚和振奮。
遙遠稀薄而空寂的天空沒有云彩,河岸邊一條木板小路將我們引入蘆葦蕩的深處。幾個站立在湖岸邊沙地上的、相隔很遠的沒有任何色彩的原木亭子,增加了這一片水域的空寂和寥落,這種悠遠和這里自古以來以牧人居多的悠閑有著一種潛在的聯(lián)系。
水里有魚,像是一根根細細的、灰色的小線條搖曳在我們的眼前,轉(zhuǎn)瞬即逝。是一些不知名的草魚。在這片湖澤里面也生息著在其他的地方見到過的各類水鳥和魚類。
天漸漸地暗下來,遠天呈現(xiàn)一抹的緋紅,蘆葦也被涂抹上了一些紅色,發(fā)出金紅的光芒,湖水也有些黯淡,沒有了先前的明麗,但卻是一種沉沉的靛蘭,而水邊的亮色卻是妖嬈的孔雀藍。那些金紅的蘆葦在這一池的藍中越發(fā)挺拔、明艷。
微風(fēng)襲來,那些妖嬈的蘆葦輕輕地搖蕩著,而那水波上的漣漪一環(huán)一環(huán)地蕩漾開去。
魚湖的美麗不在于她有多么地?zé)狒[和喧囂,而在于那份純凈和靜謐。站在湖的岸邊,我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印度哲人克里希納木提的一些有關(guān)山林湖沼的文字,于是黃昏中靜謐的魚湖開始升騰,在我的心里,這種美在一瞬間上升為一種形而上的真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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